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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章 冷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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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語氣很淡,淡得猶如隨口談論天氣,聽在蘇雲星的耳朵裏卻不是那麽一回事。他關心的哪裏是她的發型,分明是不滿她沒有按照他的喜好打扮自己。

原本還茫然無措的心突然見就做了決定,她不會再做替身。如果要靠自己一再卑微地妥協來維持婚姻,那這場婚姻不要也罷。

更何況正主都回來了,她扮得再像也不過是個贗品。

不等她開口表態,齊淮真又道:“把頭發弄回去,難看!”

蘇雲星像被人往心窩狠狠捅了一刀,疼得呼吸一窒,眼圈瞬時發熱。這樣不顧她的感受近乎逼迫的言辭,他怎麽能張口就說?

仔細回想,這樣的不留情面早已不是第一次,以往自己總會替他找借口粉飾——他雖然說話不好聽,但會在行動上默默關心,不過是不善言辭罷了。

現在看來全是自己一廂情願,他的關心只是對她扮演好替身的獎勵。說到底,從始至終,他不過是透過她看另一個女人!

這時插播的廣告終於告一段落,畫面又切換到娛樂新聞,而且播的還是宋清姿撞臉闊太的新聞。

電視裏的宋清姿一襲白色蕾絲連衣裙,順直的長發柔順地披在肩頭,幹凈清純還帶著一點新人的靦腆。

齊淮真的視線轉到電視上,面無表情地把這條新聞看完。

蘇雲星盯著電視默不作聲,宋清姿明目張膽地蹭熱度找話題,他心裏沒有想法?然而,新聞都播完了也不見他有任何表態。

她不禁在心裏暗暗自嘲,自己想什麽呢?他把宋清姿藏在心底,別說被蹭熱度,恐怕恨不得親自下場砸錢捧她。

垂下頭,強忍著鼻頭的酸楚,自己究竟算什麽?外面的人還不知道怎麽笑話她。

忽然,齊淮真彎腰拿起沙發上的遙控器關了電視,道:“清姿約我們明天晚上吃飯,你準備一下。”

她猛地擡頭,緊緊盯著他的臉,想從他臉上窺探他內心真實的想法,或是一絲一毫的情緒。可惜,她什麽也沒找到,他一如既往地神色清冷眼神幽深,叫人難以捉摸。

狠狠咬了咬唇,忍著喉嚨的幹澀盡量讓自己聲音平穩:“我跟她不熟,就不去了。”

她知道自己這樣在他眼裏無疑是任性不識大體,然而,什麽事她都可以忍,唯獨這件事不行!她一個替身,陪著他去見正主算什麽?

自取其辱嗎?

齊淮真臉上有了表情,不耐地嗤了一聲:“隨便你!”

知道她心裏不痛快,不過他真沒耐心哄。一次兩次還能當小情趣,天天這樣就招人煩了。雖然他不是乘人之危的人,可她也該有點眼色,也不看看自己現在什麽境況。

她還有什麽資本耍大小姐脾氣?

隔日,蘇雲星的眼睛依舊是腫的。

昨晚齊淮真又睡在客房。而她,幾乎是睜著眼睛到天亮。

反正不用出門,她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憔悴。本來打算約溫喬看電影,現在已經沒有心情。

淩晨三四點才迷糊地睡著,早上不可避免地起晚了,下樓時已經十一點。簡單地吃過午飯,去院子裏給昨天移栽的花澆水。以為能像昨天一樣分散註意力,可總是不由自主地走神,一走神就像到今晚齊淮真要赴宋清姿的約。

今晚他們要一起吃飯。

回過神,花架被她澆得濕淋淋,水滴濺落臟了鞋。

嘆了口氣,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。不想讓齊淮真單獨跟宋清姿見面,也不想跟著一起去。

如果他們之間要發生什麽,自己去了能改變或是阻止嗎?

不能!

她只覺得今天時間特別難熬,吃晚飯時更走神得厲害。

王嬸擔心道:“太太,是飯菜不合胃口嗎?你想吃什麽?我重新做。”

太太今天比昨天還魂不守舍,飯吃著吃著就紅了眼圈。昨晚也沒見她跟先生吵架,不對,他們就沒說過話!

看來是冷戰了。

她擔憂地皺眉,夫妻吵架把心裏的不滿說出來,火氣發洩了也就順了,至少知道對方怎麽想的。冷戰最要不得,憋在心裏叫人怎麽猜?

蘇雲星放下碗筷,帶著歉意道:“是我沒胃口,我不吃了,麻煩你收了吧。”

王嬸看著幾乎沒動過的飯菜憂心不已,不吃飯怎麽行?想勸她喝一杯熱牛奶,蘇雲星已經起身。

“我有點累了,想早點睡。”

王嬸張張嘴,最終還是沒開口。她都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,想勸慰也無從下手。

蘇雲星連著兩天沒睡好是真的有點累,而且腦子不受控制的胡思亂想幾乎要逼瘋她,早點睡也好,睡著了就不會再胡思亂想。

溫水淋在身上愜意舒適,短暫地帶走煩心事。從浴室出來。整個人松快了不少。坐在梳妝臺前擦著頭發,鏡子裏的自己掛著黑眼圈憔悴不堪。

宋清姿的模樣突然又闖進腦海,擦頭發的動作一頓,他們現在應該在餐廳裏共進晚餐吧?

多年不見一定有很多話說。自己不去是對的,去了還要面帶微笑聽他們過去的事。

過去的每一件事於她而言都像鋒利無比的利刃,會將她剮得體無完膚。

吹幹頭發窩進被窩,心裏想著今晚齊淮真會回房間睡嗎?

應該不會吧?

原主都回來了,又怎麽看得上替代品?

她忽然覺渾身冰冷,不由裹緊被子。這樣煎熬真不如直截了當給個痛快,他究竟怎麽打算的?

蜷縮在被子裏閉上眼,腦子裏鬧哄哄的。如果他選擇了宋清姿,那自己該怎麽辦?

怎麽辦?要真到了那一步,她也做不出死纏爛打的事,該離就離。

想到這睡意突然散了,這場婚姻已經走到盡頭了嗎?

眼角溢出淚水,她根本無力改變!

宋清姿訂的餐廳很有情調,包間裝潢奢華浪漫,昏暗的燈光朦朧中帶著暖,隱約透著情人在耳畔模糊低語的暧昧。

餐桌上精致的燭臺托著三根蠟燭,跳動的火苗迷著眼,宋清姿染著燭光顯得尤為動人。

“我們有沒有十年沒見了?”她淺淺地笑著,一如當年。

十年前她十五歲,俏麗青澀滿是活力。水一樣的眼眸裏總是盛著星光,盈盈地望著他。雖什麽也沒說,但少女的心思一覽無遺。

他默許她像尾巴一樣跟著,卻並不多說別的。她還太小,他想等她長大。沒想到等到的卻是宋家全家移民。

當年是有那麽點朦朧的暧昧,但都已經是陳年舊事。

齊淮真簡單地嗯了一聲,不著痕跡地打量對面的女孩,她已經跟十年前不一樣。精致的妝容,精心打理過的頭發,看似簡單實則也是費了不少心思搭配的衣服。比起十年前,現在的她有太多人工修飾的痕跡。

不過他理解,闖蕩娛樂圈顏值是必備條件,她精心打扮並沒有什麽不對。

“怎麽突然回國來發展?”他問。

十年前宋家全家移民去了加拿大,一開始還有聯系,漸漸地只剩下逢年過節的一句問候,再後來就成了通訊錄裏的一個名字。

至於那點朦朧的暧昧早煙消雲散。加拿大又不是遙不可及的地方,如果有心怎麽會讓關系越來越淡越來越遠?

宋清姿甜美的笑有片刻地僵硬,長長的睫毛垂下輕輕顫了顫,嘆口氣才重新擡眼對上他的視線。

“你知道的,我一直在跳芭蕾,去年在一次練習中不小心受了傷,醫生說我不能再跳了……”

齊淮真眉心微動,他知道她熱愛芭蕾,也知道對於一個舞者來說這是巨大的打擊。然而他卻沒有開口安慰,連禮節性的客套話都沒有一句。

他理解,卻不能共情。

時間太久了,久到把記憶沖淡,淡到熟人成了陌生人。

宋清姿不想讓自己低落的情緒影他的心情,重新揚起笑來。

“其實也沒什麽,不能跳芭蕾我還可以演戲,尋找新的舞臺。以後呀,還請多關照!”

說著話朝他舉了舉酒杯。

齊淮真也舉了舉杯,“有需要盡管開口。”

倒不是說場面話,雖說這些年聯系得少關系淡了,但看她似乎一點也沒變,還跟個小女孩似的。一個女孩子在娛樂圈不容易,能照看就多照看點吧。

宋清姿笑得甜甜的,話匣子打開就停不下來,大多是她說他聽。兩人是舊識,話題自然不會少,一頓飯吃了將近兩個小時。

離開時宋清姿明顯喝多了,腦子還算清醒,但走路有些飄,歪歪扭扭地幾乎掛在齊淮真身上。

見她半醉,齊淮真免不了送她回去。

宋家在國內早沒有產業,宋清姿現在落腳的地方還是公司安排的。半新不舊的小區,地段也不好,房子很小,四十平方的一室一廳。

他掃了一圈,顯然不滿意。

很多小明星在鏡頭前光鮮亮麗,實則過得拮據。聽起來收入豐厚,實際上大部分進了經紀公司的口袋。為了撐門面少不了高消費,這麽一來剩不了多少錢。

宋清姿才回國沒多久,連小明星都稱不上,能有這樣的住宿條件算不錯了。

他問:“房子是你租的?”

宋清姿家裏條件不錯,什麽時候住過這種房子?奈何形勢逼人,不得不向現實低頭,只是在這住了快兩個月了還是不習慣。

回話時難免帶了自嘲的語氣:“公司安排的,我臉都還沒混熟,這已經不錯了。”

“這幾天你先住這,過幾天我另外給你安排。”

宋清姿一楞,以為他只是隨口問,沒想到竟然會另外給她安排住處。

想到自己傷了腿不能再跳芭蕾,想到家裏生意破產自己不得不想辦法謀生,想到這些日子受得委屈。她情不自禁地抓住他的衣角,擡頭看向他,帶著醉意的眼睛迷離而朦朧,聲音裏摻雜了委屈,軟得隨時要滴出水。

“能不能再陪我說說話?除了你,我不知道還能跟誰說心裏話。”

眼前的臉和十年前的少女重疊,一模一樣,然而齊淮真的心境卻已然不同。他莫名想起蘇雲星來,她不樂意他來赴約,不知道這會兒是不是獨自一人躲著哭。

突然間,他想盡快回家。

他擡手看看腕表,時間不早了。“你喝多了,早點休息,有事改天再聯系。”

宋清姿抓緊他的衣角,吸了吸鼻子,“我爸媽出了車禍沒了……大哥二哥為了財產鬧得不可開交,公司裏一團亂。我實在沒辦法只能回來……”

齊淮真皺起眉,聽起來只不過三言兩語,其中的曲折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。怪不得她只身一人回來,原來是家裏出事了。

這一刻,他不見波瀾的情緒終於有了點起伏,低聲安慰:“有事,你就來找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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